宇向,70后重要诗人,生于山东济南,祖籍烟台,自幼喜爱绘画、写作。曾获“柔刚诗歌奖”、“宇龙诗歌奖”、“刘丽安诗歌奖”,人民文学“新世纪散文奖”,“文化中国·年度诗歌大奖”等奖项。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等,并应邀参加美国、法国、澳门等各地的重要文学交流活动。著有《哈气》、《女巫师》等。
《半首诗》
时不时的,我写半首诗
我从来不打算把它们写完
一首诗
不能带我去死
也不能让我以此为生
我写它干什么
一首诗
会被认识的或不相干的人拿走
被爱你的或你厌倦的人拿走
半首诗是留给自己的
《撒旦》
一生我做一个祷告
配置我。使用我。一个完美的奴隶
但我的主仍未察觉
我变得如此具象,忠实如狗
所以我,仍被弃置
不,这也是谎言
我被逐步引入暗处
潜心追求真理
《不能漫开》
我的裂缝侵入等待
我有缺陷伤害迎接
而根本的痛苦
在于我的牙齿
我的牙齿
不。我的骨头
太多亮灯的窗口被时光消磨
活着只是一些闪闪动动的温柔
《理所当然》
当我年事已高,有些人
依然会千里迢迢
赶来爱我;而另一些人
会再次抛弃我
《阳光照在需要它的地方》
阳光照在需要它的地方
照在向日葵和马路上
照在更多向日葵一样的植物上
照在更多马路一样的地方
在幸福与不幸的夫妻之间
在昨夜下过大雨的街上
阳光几乎垂直照过去
照着阳台上的内裤和胸衣
洗脚房装饰一新的门牌
照着寒冷也照着滚落的汗珠
照着八月的天空,几乎没有玻璃的玻璃
几乎没有哭泣的孩子
照到哭泣的孩子却照不到一个人的童年
照到我眼上照不到我的手
照不到门的后面照不到偷情的恋人
阳光不在不需要它的地方
阳光从来不照在不需要它的地方
阳光照在我身上
有时它不照在我身上
《其它的事情》
现在,我用玉米面熬一锅糊糊
有人说做糊糊很简单
我不这样认为
因为,它总使我想起其它的事情
做糊糊时要不停地在锅里搅
不管怎样搅
正搅反搅胡乱搅
就是不能停下来
不能想其它事情
只要一停,玉米面就会粘到锅底
其它的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其它的事情也一下子涌现
《精神病人的鸡》
精神病人养了一只鸡
不分昼夜地叫
又干又响
我仔细听过,听不出感情色彩
每天它谨慎地走,从不飞出围墙
它谨慎地走,它没有窝
它不停地走,不停地吃羽毛和土
我喜欢它,并找出我们共同的地方
心不在焉、无所事事、冷漠,喜欢干嚎
对世界不感兴趣
像个自闭症诗人
交往幽灵但不虚构生活……
我喜欢看它
我从来不知道它是否注意过我
只有精神病人每天满怀敬意地收拾鸡屎
《慢慢消失》
有人拨动琴弦
但不是我在抒情
有人吹口哨
但不是我喜悦
一个女人在哭
不是我的悲伤
一个女人在呻吟
不是我在爱
一个母亲打孩子
不是我的暴力!
一个人死了
那是我的温度在慢慢消失
《一阵风》
你拍打我的房门
像一个要与我偷情的男人
亲爱的,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男人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任何一种东西
你可以是一把钥匙
进入我的锁孔,打开我的房门
你可以打碎我的酒瓶,抽我的烟
像一条贪婪的狗趴在地板上
舔酒喝。亲爱的,你就是一条贪婪的狗
你翻开这一本书
又翻开那一本书
到我的打字机前窥探我并不光明的写作
你急于进入我的身体,亲爱的,
你可以进入我的身体,从我的缝隙进入
我的毛孔,蜂窝一样张开
你可以进入一个男人无法进入的地方
你使我感到我的身体原来这样空
这样需要填充。你可以充满我
你连接导线,让电流进来
此时我的叫声一定不是惨叫
《窗》
我想到的窗子是美丽的
因为它们框住了流动的风景
从里面看总是这样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样看
也不想知道
我妈妈的窗子在二十层
每次看到它
我都会有冲出去的想法
我自己的窗子在一层
它框住随意经过的人
和一个刻意到这里的人
我的办公室在地下
窗子开在最上方
在一个扁小的长方形里
我要抬头
才能看到污水、彷徨和失落
《8月17日天气预报》
各位观众,大家好!
现在向您播报今夜和
明天的天气状况:
23点至凌晨3点左右
两条在黑暗中
交媾的蛇将降临泺源大街,
它们经常尾随刺客入室
请该街的住户关好门窗,
同时《幻想即兴》会随风起舞,
并伴有W形闪电。
请大家上网时注意东经40,
北纬117.9的逆向时速,
一定避开后现代女权思潮。
另外,明晨气温将继续下降,
处女膜修补术、
男性生殖器二次发育液
将同西伯利亚寒流一起
从报纸中缝向偏南方向移动,
并在泉城广场上空停留,
短时有流星雨,
提醒大家注意防范爱情,
不然幸福会令你吃尽苦头。
今天的天气预报播送完了,
谢谢收看。
《深夜的房门和那使我忧伤的人》
深夜我醒着,想一些
应该忘掉或虚构的事
我醒着,想昨夜做的那些梦
我所想到的这些都充满忧伤
我醒着,因为我忧伤
那使我忧伤的人没有来
叩响我的房门
也许他就在门外
在门外焦灼地徘徊
和我一样徘徊在深夜里
深夜的房门隔开了我们
现在,我醒着,想念并等待着
那个人。现在,我唯一应该做
但没有做的是:
打开深夜的房门
《上帝造人》
上帝当然要先造一些人上人
以免人类迷失方向
当然要选用最好的材料
以使他们美观而坚固
之后上帝造好多好多平常的人
用剩下来的材料
造那些高矮不齐肥瘦不等丑俊不一
智慧的笨的麻木的精明的人
最后剩下渣滓、粉末
和他满是汗水又黏又脏的手
我们的上帝是勤俭的,他要造完最后一些人
那些污秽的和易碎的人
《女巫师》
我高龄。能做任何人的祖母
当我右手举起面具
左手握住心,我必定
货真价实。拥有古老的手艺
给老鼠剃毛。把烛台弄炸
被豹子吞噬。使马路柔肠寸断
分崩离析那些已分崩离析的人
我懂得羞涩的仪式
会忍痛割爱。当太阳自山头升起
照耀舞台中央的时候
我就是传统,无人逾越
当我把祭器高举
里面溅出幽灵的血。是我
在人间忍受着羞辱
我是思想界最大的智慧
最小的聪明。调换左右眼
就隐藏了慈悲和邪恶
而在每一个精确的时刻
我到纺织机后配制泪水
把换来的钱攒起来
现在我打算退休
成为平凡无害的人
《2009,中秋夜》
这家丁兴旺的一夜
月亮们滚滚而来
黑暗中偎在墙角的孩子
如真理一般虚无
宇向,70后重要诗人,生于山东济南,祖籍烟台,自幼喜爱绘画、写作。曾获“柔刚诗歌奖”、“宇龙诗歌奖”、“刘丽安诗歌奖”,人民文学“新世纪散文奖”,“文化中国·年度诗歌大奖”等奖项。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等,并应邀参加美国、法国、澳门等各地的重要文学交流活动。著有《哈气》、《女巫师》等。
摘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929e943301014zqp.html
